“神经介入百年”将是全网第一部系统展现人类与脑血管疾病抗争的科学纪录片，共6集，每集15分钟。全片将通过各国顶尖的医学人士作为讲述者，回顾神经介入近百年的沧桑变迁，展现当下最尖端的医学科技，揭示神经介入手术的奥秘。全片除客观纪实地呈现科学内容之外，更注重当下中青年医学工作者在临床实践、技术研究中的探索和发现；同时串联起近百年时间里老一辈医学家、科学家科研实践的艰苦历程与重要成果，体现神介医学工作者、科学家执着奋进、勇于创新的的科学精神。

本人有幸跟随记录片摄制组探访欧洲神经介入发展的足迹，本次寻根之旅包含葡萄牙，德国，法国，意大利四站。作为一名神经外科/神经介入医生，即将探访的博物馆、神经介入元老们都将成为我人生不可多得的财富，以下是我在跟随节目组拍摄过程中的所见所闻。

第三站——法国

终于来到法国，我的梦想地，也是中国乃至世界神经介入的启蒙地。无数大师级的人物在此地涌现，将神经介入发扬光大。读过凌锋教授不久前刚刚写下的法国游记（未读过，请先移步凌锋：巴黎拜谒寻亲之旅——我和我的法国老师）的人一定知道，当年我们敬爱的凌教授便是从法国学成归来，一手推动了整个宣武医院神经介入的发展。所以与其说是在法国探访神经介入百年，不如说是寻找神经介入起源与发展的亲历者。而今天这篇游记也算是以我一名青年医生视角的一次寻亲续章，由于时间有限，只能跟着凌导的脚步探访两家医院，拜访两位如今神经介入独当一面的“话事人”，以他们之口诉说神经介入百年的变迁。

埃菲尔铁塔

卢浮宫玻璃金字塔

卢浮宫长廊掠影

第一日，我们来到了巴黎萨克雷大学比塞特医院（H?pital Bicêtre），探访如今脑血管病中心及介入神经放射科主任Laurent Spelle教授。实际上，Spelle教授与我们是老朋友了，他与大名鼎鼎的Jacques Moret教授（法国巴黎第七大学神经放射学教授，法国比塞特医院介入神经放射科名誉主任）一起创立了全球性的神经介入教学课程LINNC（Live Interventional Neuroradiology and Neurosurgery Course）直播会议。从2004年第一届巴黎卢浮宫卡鲁塞尔举行的LINNC，到2015年开始在纽约举办的“LINNC研讨会-美国版”，再到2016年开始在新加坡连续举办“LINNC研讨会-亚洲版“。LINNC已然逐步成为了神经介入发展的风向标，最新最前沿的材料与技术在世界各地发布，互相促进，互相学习。2018年，LINNC会开启了中国板块，由张鸿祺和刘建民教授领衔，让我们有机会在家门口感受神经介入的魅力。2023年LINNC-China期间，我也有幸参与到会议的同传队伍，近距离感受到了LINNC的风采。

LINNC中国2023年研讨会

笔者（右）同传留影，耿介文医生（左）

笔者（右）同传留影，刘德临医生（左）

话说回来，刚刚来到比塞特医院天就下起了小雨，给整个医院裹上了一抹灰色。由于法国这边好像每幢楼都没有间距，导致我们虽然拿着电子地图也很难分辨哪一幢才是我们的目的地。还好走对了楼Spelle教授就非常好找了，因为他的名字就赫然写在了神经介入中心的大门上。

巴黎萨克雷大学比塞特医院

神经介入中心诊室大门

诊室之内别有洞天，我们被工作人员引入了Spelle教授的办公室。见到教授时他正忙于回复邮件。映入眼帘的是办公室内陈设着的琳琅满目的小工艺品，后来据教授说这些是他每到一个地方获赠或收集的纪念品，每一件小礼物都代表着一段情谊。

正在回复邮件的Spelle教授

Spelle教授办公室陈列的纪念品们

简单寒暄，我们便进入今天拍摄的主题，关于神经介入的古往今来，因为一直致力于LINNC会的举办，Spelle教授十分熟悉镜头下的全英文交流，脱稿并流畅地配合我们聊起了他对神经介入发展的理解。他认为，神经介入的发展离不开医生对疾病认识的加深，但也需要治疗技术的革新。举个例子，对于一个Spetzler-Martin（SM）分级较高、动静脉畸形团结构复杂但没有症状的年轻病人，教授以前的理念是通过动脉或静脉或者联合入路尽可能去栓塞它，但随着对疾病认识的逐渐加深，他越来越觉得过于激进的栓塞风险大于获益，而且目前诸如伽玛刀等技术手段也逐步为治疗提供更多更好的选择。对于动脉瘤的治疗也是这样，从1991年Guglielmi发明可解脱弹簧圈GDC，到Moret教授报道球囊辅助技术治疗宽颈动脉瘤，再到如今如火如荼的血流导向装置和瘤内扰流装置，以至于人工智能也逐步应用到动脉瘤的诊疗之中。这些技术的革新带给我们更多的便利，但如何选择还有赖于我们医生对疾病的理解，就像Moret教授在CFCVD 2023上所说的“神经介入的未来，我更愿意相信人类智慧！”。

Spelle教授接受采访

Moret教授CFCVD 2023发言

采访结束时正好还有一台急诊没有结束，Spelle教授主动提出为我们做一台手术演示，他组里的医生见他上台都很惊讶，因为实际上一般急诊介入手术已经不需要他上台了。这是一台HH分级3级的蛛网膜下腔出血病人，CT显示一个类似后循环动脉瘤破裂的出血表现，教授刷手上台后大概20分钟，6根血管超选造影完成，但很奇怪没有看到明显的动脉瘤结构。正当我一头雾水时，教授淡定地下台说到有可能是基底动脉穿支的小动脉瘤，由于出血后血肿压迫或者血管痉挛导致造影看不到了。决定2周血吸收后再行造影复查。之后他还告诉我这个病人有吸毒史，目前他们的研究发现吸毒是动脉瘤破裂的独立危险因素，当然这在我的临床认知里是完全没接触过的。

Spelle教授刷手上台

病人头颅CT

手术顺利结束，趁着摄影师补拍外景，教授又带着我和导演参观了一下这家富有历史的医院，特别是坐落于西北角的旧址建筑，其中一些建筑可追溯到17世纪，这些建筑以其古典的法国建筑风格和历史价值而著名。据教授讲述，这些建筑当时可不都是为了救人的，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法国正经历一系列的政治动荡和变革，比塞特医院当时既是医院也是监狱。它在法国大革命期间及之后的恐怖时期被用作关押犯人的地点，里面坐落着许多断头台，其中最著名的因与19世纪的法国医生和解剖学家Joseph-Ignace Guillotin相关，而得名“Guillotine”。如今院内的断头台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基座，似在诉说着那段一念生死的往事。

医学院旧址

断头台旧址

与Spelle教授合影

告别了比塞特医院和Spelle教授，我们第二站来到了凌锋教授当年学习的圣地，位于巴黎第10区的拉布阿谢尔综合医院（HÔPITAL LARIBOISI?RE），有幸见到了凌导巴黎行遗憾没有见到小乌达尔教授（Emmanuel Houdart），也就是凌锋教授第一恩师Raymond Houdart教授的侄子。他继承了Jean-Jacques Merland教授的位置，目前担任拉布阿谢尔综合医院的神经放射科主任。

拉布阿谢尔综合医院正门

拉布阿谢尔综合医院

事实上，约Houdart教授的时间确实非常困难，我们不得已选在了周六，很遗憾无法拍到他的手术场景。但也正因为当天诊室没有手术，也没有其他工作人员，他亲自到门口迎接了我们，令我们受宠若惊。跟随Houdart教授的脚步沿着医院内部的台阶一直向下，直到地下三层才是神经放射科的所在地，据教授所说，因为医院的墙壁是由巨大的海边石块建筑而成，难以加高，想要拓展空间只能一直向地下建设。

拉布阿谢尔综合医院诊室走廊

拉布阿谢尔综合医院墙壁砖石上的孔洞和螺化石

由于地下空间限制，Houdart教授的办公室很小，里面堆积着大量的文件资料，可见平时之忙碌。但Houdart教授十分重视这次采访，这样的百忙之中他还是做了PPT为我们讲述他所经历的历史以及他目前的研究方向。他首先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欢迎，然后便开始讲述他前辈们的事迹。特别是介入神经放射科鼻祖Djindjian教授和Merland教授对于脊髓动静脉畸形结构的诊断和分类，Cognard教授根据静脉引流对颅内和椎管内动静脉瘘的分类，以及他的叔叔对于动静脉畸形介入技术的革新。Houdart教授在聊专业时还专门提到了凌锋和张鸿祺教授，并十分钦佩他们在中国神经介入发展中所做的工作。

François Djindjian教授

Jean-Jacques merland教授

Christophe Cognard教授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介入进修培训“国招”

说到他自己的研究，Houdart教授简单分享了他在颅内动脉瘤，血管畸形领域的一些临床工作。但他现在更愿意与我们分享的是他对于静脉介入治疗的探索。他目前致力于治疗的疾病是搏动性耳鸣，搏动性耳鸣约占所有耳鸣的4%，音调较低，呈持续性且与心脏跳动节律一致。据教授描述，类似于“滋~滋~滋”的电流声。这个病虽然不致命但长期的耳鸣痛苦让很多人难以忍受而出现精神问题。而治疗搏动性耳鸣很多人只看了耳鼻喉，殊不知有相当一部分的病因都是侧窦区的静脉狭窄。他为我们分享了几例病例，通过对横乙状窦的静脉球囊或支架开通，完全改善搏动性耳鸣。因此，他认为中国人口基数更大，有大批的人群需要检查，鉴别耳鸣是静脉源性还是其他原因所致的，也许这项技术和理念可以拯救许多人。当然，教授可能不是很了解，我们对于静脉疾病的研究也在与时俱进，由吉训明院士领衔的中国卒中学会脑静脉病变分会也一直在致力于此。

Houdart教授

Houdart教授视频展示病例

与Houdart教授以及René Djindjian教授照片合影

中国卒中学会脑静脉病变分会2023年年会

完成了两位教授的探访，正好还剩下一个周末，需要从众多巴黎打卡地中选择一个作为外景拍摄。虽然有些纠结，最终我们还是选定了卢浮宫。不仅因为它可拍性强，更因为它符合我们记录片的调性——回顾历史，预见未来。面对卢浮宫琳琅满目的珍品画作，每一幅、每一件都不只百年，但能写进册子、唤出名字的又有多少呢？又有几个能像蒙娜丽莎一样被人趋之若鹜地拍摄歌颂呢？远远望去，不足半人高的画像，历经天灾人祸、雨雪风霜，就这样笑看着古今中外多少人来人往。蒙娜丽莎是幸运的，神经介入亦然。我们身在其中，愿这份微笑永存！

卢浮宫穹顶浮雕壁画

人影攒动中蒙娜丽莎的微笑

雨中路人的微笑

我们下一站见！Au revoir！

作者简介

张彤宇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外科  住院医师 博士后

2019年毕业于哈尔滨医科大学，临床八年制，获医学博士学位。后进入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博士后流动站，师从张鸿褀教授。2016-2018年曾在美国Loma Linda大学访问学习。累计发表国内外学术论文30余篇，其中以第一作者及通讯作者身份发表包括《Stroke》等国际知名期刊10余篇，主持包括国家自然青年基金等课题4项。

专业方向：出血性脑血管病的介入和手术治疗。颅内动脉瘤，脑与脊髓血管畸形，动静脉瘘，蛛网膜下腔出血，脑出血等。